罗可唯于是去问陈曦意见——由于张岩近来也被高峰会组委会征调,午间和《现场直击》栏目组里的事宜都交由陈曦负责——但这会儿陈曦正在焦头烂额地审地方站传来的片子,哪里顾得上这事,因而头也不回地丢给她一句“你决定吧”就不搭理她了。

    罗可唯心想,反正其他栏目组总是三天两头地来找乐晞代班,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于是就帮乐晞应了下来。但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次看似寻常的工作安排竟会牵扯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

    下午七点,罗可唯终于忙完手头的工作,登出工作账号,关闭电脑,疲惫地走出了办公室。临走前,她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叫王雨晴的新人编导陪同乐晞去《江帆访谈》栏目组待命,以防乐晞有什么不时之需。

    这王雨晴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应届生,虽说业务能力还算不错,但职场经验总归是少了一些,甫一来到十楼办公区就大开了眼界。

    她本以为,电视台里所有的播出部门都像是午间和《现场直击》栏目组一样,从早上双脚踏进台里的那一刻起就如临大敌,工作时必须要快速高效,全神贯注,打起十二精神来应对,生怕赶不上播出时间,或是一不小心酿出什么播出事故。不曾想,这《江帆访谈》的编导竟然个个闲云野鹤一般,写起稿子不慌不忙,说说笑笑,时不时还停下来分享零食,有几个吃过晚饭后竟还外出散步去了,看起来丝毫都不担心播出时间。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在一旁观察起这帮奇人,等到乐晞独自去了化妆间,她忍不住问说:“你们平时工作也是这种节奏吗?这么不紧不慢地做事不会被骂吗?”

    《江帆访谈》的编导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这帮编导大都已经入职五年以上,早已练就了一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本领。江帆当班时,这帮人面上都是噤若寒蝉,如应声虫一般,无论江帆说什么话都当做圣旨一般执行,然而在背后却又对自家主持人极尽诋毁,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若是遇上代班主持,这帮人索性就随便应付,吃吃喝喝,闲聊八卦,只当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反正但凡有点情商的代班主持,也决计不会跑来别人的节目颐指气使。

    组里那个叫李欣怡的责编见小姑娘心思单纯,有心套话,故意说:“是呀小妹妹,我们组就是这种气氛,可轻松了,你们组不是这样?”

    其他几个编导听见这话也围上来吃瓜。王雨晴头一回享受这种关注度,忽然有种师出名门般的自豪感,果真坦率回说:“我们组可不是这样,我们都是一进办公室就紧绷着,一直到下班前都不敢松一口气,一天到晚都闲不下来,有时吃饭的时间都很紧张,更别提吃零食了。”

    “这么辛苦呀!”李欣怡故作惊讶说,“不愧是当红主播的栏目组!那你们如果做事慢吞吞的,是不是会被骂?”

    “制片人和责编会说我们,不过我们现在做事也快了。”王雨晴傻呵呵地说,“以前两个小时的活儿,我现在一个小时就能做完了。”

    “那乐晞会不会说你们呀?”李欣怡说。

    “她也会说。午间的稿子她都会从头到尾过一遍,《现场直击》的片子她也是亲自审,一个画面改五六次的情况都是有的。”

    “你们也真是不容易啊。”李欣怡感叹说,“关注度果然是跟辛苦程度成正比的,难怪我们节目现在都没什么人看了。”

    王雨晴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想也不想地说:“有利有弊吧,我还羡慕你们工作轻松呢。”

    李欣怡抿嘴笑说:“对呀,我们这钱赚的可轻松了。”

    其他几个编导也跟着会心一笑。

    过了会儿,乐晞化完了妆回到办公室,编导们赶忙散开,带她去了演播室。

    ----------------------------

    这天晚上的直播总的来说还算顺利。本来乐晞见到采访稿乱写一气,心里还有些不快,索性弃之不用,准备全程现场发挥。没想到,节目嘉宾居然水准颇高,不仅健谈还言之有物,两人聊天也在同一频次,访谈节奏自始至终都流畅自然,观众反应也十分积极,网络观看量更是破了这一年的记录。栏目编导们虽然面上对乐晞极尽吹捧,心里却暗搓搓地盘算着:这下恐怕要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正在国外休假的江帆,次日瞧见这期节目好评如潮,度假的心情顿时毁于一旦。她翻了翻节目账号里的网友评论,发现几乎没有人提起她,清一色的都是对乐晞的褒奖,心口不由得一下子被堵住,当即要求杨佩盈更换代班主持。谁料对方却说,现在高峰会临近,频道人手吃紧,实在没有其他的代班人选了。江帆心中虽有万般不快,也只能同意乐晞再代班一天。

    第二天的节目依然十分精彩。乐晞出于好意,在自己的社交账号转发了节目链接,希望借此帮助节目在社交媒体进一步传播。不想,评论里竟然有人问“《江帆访谈》是不是换主持人了”,还有人说“这节目主持人早该换了,江帆已经过气了”。

    乐晞因为事务繁多,一时没有留意到这些评论,一直密切关注事态进展的江帆却很快发现,气的骂了一通脏话,又对李欣怡和当值编导大发脾气,最后给栏目组下了一道死命令:次日重播前,这期节目的开场和报尾重录,必须要让乐晞说明自己只是来代班,同时还要播报江帆的个人社交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