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跪在地上，一时间内心无比煎熬。这种任人刀俎的感觉很不好受，她拿不准晋元帝的想法，是打算杀了她？还是想将她驱逐出大晋？她真的没有任何谋反的意思，难道连这样都不能放过她么？
偏殿里安静得连落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半晌过后，晋元帝才转过身看向苍苍，“我曾在代国做过几年质子。”
“……？”苍苍略带不解地望着晋元帝，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段过去。
“那时候，与我交谈最多的人应是你的皇姐之一，三公主殿下。你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
起初晋元帝会注意到苍苍也是因为她的样貌和曾经的代国三公主有些像，当时他还以为是上天冥冥中所安排的，如今知道了苍苍的真实身份，一切就都想得通了，正因为是姐妹所以才会相似。
但对苍苍来说三公主比她大了有十岁，加上她鲜少与其他皇子互动，所以对三公主印象并不深。
“她本是你父王最疼爱的公主，最后却被选去和亲。那时我因病回到晋国，在养病期间得知她在出嫁那夜吞金自尽，可惜，我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作为质子生活在代国的那几年并没有给晋元帝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唯有和三公主一起相处的短暂的那段时光给他留下在在代国王宫为数不多的明亮记忆。
得知三公主吞金自尽，他才下定决心要将代国吞并。他终于明白，唯有强者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增兵，攻打代国，建立大晋，最终连羌攸也一并拿下，可伊人已逝，他得到了代国的疆土，却没办法再与三公主相见。
苍苍注视着晋元帝，此刻他的眼里有了几点星光。她原以为对晋元帝这样的人来说权力、利益、天下是人生的全部，所以他才能保持理性的头脑，如今想来，正是因为他经历过失去才真正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短暂拥有的快乐或许不会长久下去。
三公主的离去让他眼里的这点星光都被抹灭，从此只做一个冷酷的君王。
何其悲哀。
“起来吧，不必再跪着了。”晋元帝让苍苍站起来，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错不在苍苍，她不过生在代国王宫，因为遇到徐涯才得以死里逃生。他在代国王宫生活了几年，自然了解代王的寡情，他真正关心的皇子皇女并不多，尤其是后来出生的更是如此，如此想来多少也能猜到苍苍不会是受宠的公主。
她曾是不幸的，后来又侥幸离开了王宫活了下来。如果一定要将她逼到死路，那与为了自己的权力将三公主逼死的代王又有何不同？
晋元帝还是心软了。那般心狠手辣的事，他终究还是做不出来。
苍苍听命从地上缓缓站起，等待晋元帝接下来的发落。
“你走吧，徐将军在外也等了很久了。”
晋元帝背过身，不再看苍苍。对他而言，能够放苍苍离开已经是他身为帝王最大的仁慈。
苍苍微微一怔，她原以为晋元帝在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后不同意她与徐涯在一起，甚至会对她赶尽杀绝，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放自己走了。
“民女……谢主隆恩。”
晋元帝始终背对着苍苍，没再说话。
苍苍飞快地离开偏殿，就像要逃离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一般。短短一段路她觉得走了很久，好像不论如何加快步伐都无法走出去一样。
徐涯还站在外面，他见到苍苍从偏殿里出来时也露出了讶异的目光，他原以为苍苍进去，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